欧洲多国出台新一轮救助方案 能缓解能源危机吗？

作者： 康恺

在俄欧能源博弈白热化之际，欧洲多国政府纷纷开启新一轮援助计划。

当地时间4日，德国政府宣布650亿欧元能源救助方案。德国政府表示，不依赖燃烧天然气发电的企业正在享受“超额利润”，将对这些企业征收“暴利税”，并用征税所得为上述救助方案买单，以补贴能源密集型企业和普通民众。

瑞典政府则表示，将为北欧和波罗的海地区的电力公司提供价值数千亿瑞典克朗的流动性担保，以应对电力市场当前形势对国家金融稳定构成的威胁。芬兰政府也出台了类似的总额达100亿欧元的纾困方案。

路孚特首席电力与碳分析师、牛津能源研究所研究员秦炎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欧洲多国的救助政策一方面在救助能源密集型企业及低收入者，另一方面则防范能源危机带来的金融风险。“从短期来看，欧盟多国可能不会出台统一的救助政策，但有些国家可能会效仿德国的做法。从中长期来看，能否降低欧洲能源成本的关键在于供需基本面。”她说。

一边征收暴利税，一边救助能源企业

德国总理朔尔茨称，德国政府将推出“电价刹车”机制，即对利用风能、、生物质能、煤炭和核能，而非天然气发电的能源生产商的利润设置上限。政府的暴利税所得将用于延长对能源密集型企业的救助计划，并在供暖等方面缓解消费者的电价负担。

瑞典首相安德松表示，如果不加以遏制，对电力生产商不断上升的担保金（collateral）需求可能会波及斯德哥尔摩的纳斯达克清算市场（Nasdaq Clearing）。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这还可能引发金融危机。

光大期货能源化工分析师杜冰沁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来看，欧洲多国政府救助计划的思路是，征收一些能源企业的高利润所得税，以补贴受能源危机冲击较大的能源、工业企业及消费者。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思路背后有一个颇为困惑的问题，即对一些能源企业加以利润管制，而对另一些能源企业提供政府资助。”她进一步分析称，“这背后的原因在于整个能源行业受能源危机打击存在较大差异。在投入成本没有上升的情况下，对于生产天然气或利用可再生能源或核能发电的企业而言，其利润大幅上升。对于天然气发电商而言，由于成本端天然气价格的大幅上涨，因此会面临较大的生产经营冲击。”

受油气价格推动，今年二季度，英国石油公司等欧美五家油气巨头赚得盆满钵满，净利润总额高达593亿美元。其中，英国石油公司利润创14年新高，壳牌已连续两个季度利润创历史纪录。

尤尼珀（Uniper）是俄罗斯天然气的最大的德国买家，与俄罗斯生产商Gazprom签订了巨额合同。加拿大皇家银行和花旗集团估计，俄气供应减少，及Uniper急于寻找替代供应，将使该公司每天损失约3000万欧元。瑞士信贷对这一损失的估计则为4000万欧元。

杜冰沁还称，目前欧洲多国政府救助的另一思路是，加紧防范电力市场波动带来的金融风险，这与欧洲电力交易市场机制息息相关。

“为防止未来销售价格下跌，发电商会在电力期货市场上对未来一段时间的电力现货销售利润进行对冲，即在期货市场上提前做空与现货数量相同的电力期货合约，锁定卖出价，以保证销售利润。尽管发电商未来的现货销售利润可观，但部分现货并未收到货款，反而由于提前在期货市场上做空了相当数量的电力期货合约，电价上涨使得发电商面临期货盘面的大幅亏损和被追缴保证金的压力。这些企业在短期内面对现金流短缺的流动性风险。同时如若不能及时补足保证金，则在期货市场上也会面临强行平仓的风险。”她解释称。

瑞典金融监管局局长泰登（Erik Thedéen）表示，瑞典的电力价格在过去一年中上涨了11倍，导致抵押品需求猛增。芬兰能源巨头富腾（Fortum）警告称，其担保金要求在一周内增加了10亿欧元，达50亿欧元。并且，一个小公司的违约将导致北欧电力系统受到“严重干扰”。

救助方案能否奏效？

自乌克兰局势升级以来，德国政府为应对能源危机出台了多轮救助方案。截至目前，其救助措施的总成本达到950亿欧元，成为救助力度最大的欧洲国家之一。

对于救助方案能否奏效，秦炎认为，这可能仅在短期内缓解能源及下游企业、消费者的价格压力。“从中长期来看，能否抑制能源价格高企的本质还在于供需基本面。在俄罗斯接二连三断气，其他能源供给国液化天然气供给受限的情况下，欧洲气价、电价可能还继续走高。不仅如此，补贴反而还会增加用能需求，这将不利于欧洲市场节约用气。”

杜冰沁也认为，设定电价上限、提供能源补贴等举措仅能在短期内直接抑制能源价格上涨，这些举措势必为欧盟多国带来更大的财政压力。在能源危机的阴霾下，居民生活成本提高，工业产出下降，欧元区经济已经疲态尽显。

2日，俄气在社交媒体上发布声明称，由于发现多处设备故障，“北溪-1”号管将完全停止输气，直至故障排除。这一声明意味着，“北溪-1”号何时恢复供气已遥遥无期。受此影响，5日开盘，素有欧洲天然气价格“风向标”之称的TTF基准荷兰天然气近月远期价格开盘直冲265.125欧元/兆瓦时。目前，欧洲天然气价格约为过去十年平均水平的10倍。

此外，朔尔茨还表示，德国的救助方案或应推广至欧盟。如果短期内各成员国无法达成一致，德国将率先在全国范围内施行。英国《金融时报》援引知情人士消息称，欧盟方面也在研究几种可能的方式来帮助能源公司，包括提供紧急流动性支持。

对于德国及瑞典的方案能否推广至欧盟层面，秦炎认为，9日召开的欧盟能源部长特别会议，将讨论如何对市场加以干预措施。但目前来看，由于形势较为紧迫，短期内不容易出台欧盟整体层面的政策，未来大概率是各国自己实施推行救助政策。“不过，由于德国政策是欧盟多国的标杆，加之德国的纾困政策很明确，预期会有更多国家效仿德国的政策。”

杜冰沁则认为，从中长期来看，未来欧盟能够推广的政策或为电力市场结构性改革，包括将电价与飙升的天然气成本脱钩，并确保将电价和更廉价的可再生能源联系在一起等。“但能否最终推进，则要视各成员国及能源行业之间的协调与妥协。”她说。